美国“明星银行”硅谷银行 （Silicon Valley Bank）在两天内闪崩，引发全球轰动。这场风波是怎么开始的？是否会像2008年的“雷曼事件”那样，导致系统性金融风险呢？ 硅谷银行总部位于加州，成立于1983年，倒闭前是美国第16大商业银行，是硅谷本地存款最多的银行。它成功的关键，在于深深嵌入初创世界的结构中。初创企业一旦加入硅谷银行的“生态系统”就可参与大量活动，结识其他投资者和创始人，这让许多初创不得不与硅谷银行合作。 受惠于2019年至2021年疫情期间的科技热潮，初创企业和风投公司拥有大量现金，使得硅谷银行的存款激增。其母公司硅谷银行金融集团在2020年第一季度结束时的存款总额略超600亿元（美元，下同，约808.35亿新元）。到2022年第一季度末，这一数字猛增至接近2000亿美元。 美联储升息带来投资亏损 当时市场利率接近零，拿着这些存款，硅谷银行购买了数以百亿美元计的美国政府长期债券。政府债券几乎没有违约风险，理应非常安全。谁料美国联储局为压抑通胀展开激进的加息行动，利率在过去一年间上调至4.75厘。固定资产投资成了亏本的买卖。 假设国债的面值是100美元，购买国债时，票面利率等于市场利率10%。投资者购买国债时支付100美元，一年后将得到100美元的本金和10元的利息。美联储加息后，假设市场利率升高为20%，这时候把钱存入银行或者投资其他理财产品，一年后的回报是120元，但升息前的国债购买者只能拿到110元的回报。国债持有者只有降价出售国债，才能匹配其他投资产品的收益，国债价格降低。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国债虽然是几乎没有违约风险的安全资产，依旧带来亏损。其实，只要不提前卖出国债，等到市场利率下降，国债价格回升，硅谷银行就不会亏。不巧的是，此时流动性出了问题，银行不得不承担亏损，出售手上的长期国债。 一名交易员3月10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 (NYSE)中工作。（法新社） 资金外流导致流动性危机 此前提到，硅谷银行嵌入初创世界中，这是它成功的关键。但是，单一的客户结构也为危机埋下伏笔。高科技公司和初创企业在政策宽松时可以轻松融资。美联储加息后，市场上流动的美元减少，融资成本上升，初创企业更难拿到钱。再加上科创公司大部分尚未盈利，在资金紧张时面临裁员、经营状况下降的情况，很多企业急需用钱。 取钱的企业增加，硅谷银行的存款从2022年3月底的近2000亿美元下降至2022年底的1730亿美元，下降势头在今年还在加速。 为了提高流动性，储备更多的现金，硅谷银行出售长期国债，还打算发行新的股票募资。该行母公司上周三（8日）公告，已经出售大额证券，税后损失约为18亿美元。为了应对潜在的资金外流和为新的贷款提供资金，银行还打算发行股票，筹集大约22.5亿美元的资本。 不料当前的投资者早已是惊弓之鸟。消息一出，立马引发对硅谷银行股票的恐慌性的抛售。在暴跌的股价面前，硅谷银行取消了发行股票的计划。银行的客户们隔天（9日）试图提取高达420亿美元的存款，占存款总额的四分之一，让硅谷银行的现金消耗殆尽。 挤兑只要一开始，就是自我实现的预言。雪崩两天后，硅谷银行宣布破产。 硅谷银行倒闭的震波 硅谷银行的破产首先打击的是储户和投资者。截至去年年底，硅谷银行估计有1510亿美元的未保险存款。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ede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会为银行的储户提供最高25万美元的存款保险。存款超过25万美元的储户，可能不会很快拿回所有的钱，其中包括很多科创企业。 多年来，家用太阳能安装公司Sunrun由硅谷银行提供融资。随着硅谷银行倒闭，Sunrun的股价上周五暴跌12%。类似的企业还有很多，其中包括很多加密货币公司，导致加密货币市场也受到强烈冲击。 主要加密货币之一USD Coin（USDC）的运营者Circle Internet Financial在硅谷银行有33亿美元的存款。硅谷银行破产后，USDC价格大跌。USDC被称为稳定币的加密货币，按照发行设计应该以1美元的价格进行交易。 硅谷银行倒闭还重挫美国的银行股。美国银行股的市值本周一蒸发约900亿美元，最大的损失来自和硅谷银行规模类似的中型银行。专注于加密货币行业的银行Silvergate Capital的股价周三盘后暴跌30%，宣布停止营业，并自愿清算其为加密货币行业提供服务的子公司Silvergate Bank，清算计划包括全额偿还所有存款。 在这场动荡中，受冲击最严重的银行是那些贷款过度扩张且与高风险资产如房地产抵押贷款挂钩的银行，或者是那些客户反应比较大的银行。这些客户对市场比较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去银行取钱。硅谷银行倒闭两天后，总部设在纽约的标志银行（Signature Bank）也倒闭。该银行的业务侧重加密货币行业。投资者担心，越来越多的类似银行会受到冲击。 不过，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花旗集团（Citigroup）和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等大型银行的股票也下跌，但抛售幅度没有那么大。 雷曼兄弟事件是否会再现？ 美国总统拜登3月13日在白宫发表一段五分钟的声明。他说，联邦金融官员接管了硅谷银行和标志银行的业务，两家银行的所有客户都可以立即取回他们的存款。 多数业内人士评论说，事情发生后，美国监管部门迅速出手接管了硅谷银行，控制外溢效应。另一方面，这个事件与2008年的金融危机不同，不大可能引起全面的金融风暴。从2008年以后，美国银行业的监管非常严格，银行防火墙都已经建立。 加拿大皇家银行银行分析师卡西迪（Gerard Cassidy）分析，硅谷银行流动性风险引起溢出效应影响有限，华尔街大型银行的资金来源主要是零售存款，而不是集中在科技企业上，因此发生大规模资金逃离的可能性不大。 目前，美国银行业的压力与十多年前的金融危机有很大不同。硅谷银行之所以泥足深陷，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加息后，大量政府债券价格下跌。但是国债基本上能保证在到期时全额偿付，和导致雷曼兄弟破产的次级抵押住房贷款产品有很大的区别。 上周五，投资者不仅没有对美国国债避而远之，反而蜂拥买入，押注美国银行业的问题可能减缓经济增长，并最终导致利率下降。 虽然硅谷银行倒闭可能不会引发大规模的金融危机，但对高科技和新创公司势必造成很大冲击。在2023年，衰退是绕不过去的话题。未来是否会发生冲击全球经济的重要大范围事件，还是个未知数。